岑海银

见君行坐处,一似火烧身。

小巷别情【四十七】

(四十七回)

无心的病情逐日好转,五月的第一天,小巷迎来一场小雨,雨过天晴,空气也翻了新的新鲜,忆无心支着屋里的小窗,贪婪屋外的清新。

 “怎么又下床了,好好躺着休息去。”罗碧拎着一小包四方的油皮纸,抬脚就看见无心趴着窗边逗鸟,翠鸟经不住罗碧的嗓门,扑棱着散开飞远了。

 “再躺几天,无心可真就要长在床上了。”忆无心抱着自己的小茶桌不撒手,说什么也不想回床上,罗碧宠溺地弹了下忆无心的额头:“手来。”忆无心伸出手,好奇地接过那一小包油皮纸。

 “诶!?是梅子糕!巷东口那家的?”忆无心三下五除二地拆了包装,将糕点迫不及待塞进嘴里,软糯的米香混着梅子的酸甜,蜂蜜的浇头不多不少地中和了梅酸,忆无心正要拿起第三个被人拍手止住了。

 “身体刚好就贪嘴,解解馋就行了,快回床上躺着。”史罗碧眼也不抬地封好油皮纸,直到看着无心“乖乖”回到床上,这才关门回房去。

 “喵~无心~”埋伏在小窗下许久的安倍博雅按捺不住腿酸的苦楚,提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,无心飞速下床来到窗边,用力过猛眼前黑了一瞬。

 “安倍大哥,你怎么来了?”无心连忙扶住窗边,欣喜道:“我家院墙那么高,也就我二哥能翻进来,今日一见,可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!”无心笑着给还在揉腿的安倍倒茶,没注意到安倍博雅一脸苦色,安倍心想:“你要是被老大扔进来,我也对你刮目相看!”

 两人攀着窗边聊了半盏茶的功夫,临别前安倍塞给无心一小包礼盒:“新街口开了家蛋糕店,老大买来叫我送给你,他最近老家有事不能常来,叫你好好在家待着。”安倍咧嘴笑道:“托你的福,我也捞到一块儿呢,不过没你的奶油多嘿嘿。”

 安倍走后,无心端看了半晌那包装精致的蛋糕盒,愣是舍不得拆,午后飞渊和小玉来探望无心,发现了桌上的蛋糕盒。

 “这不是新街口最抢手那家店的蛋糕吗!要排好长的队才买得到呢!”飞渊放下手里的水果,憨笑道:“好无心~我们一起来个久违的下午茶吧~重头戏就是——这个!”小玉掩嘴笑道:“飞渊,我看你就是馋虫犯了。”无心拉过凳子三人坐在窗边,就着小玉带来的红茶吃着蛋糕,说说笑笑有一阵,待用过晚饭后,无心拜托存孝叫了车送她们回去。

 晚上,忆无心躺在床上心想,黑白郎君那样个桀骜的人,竟会去做排队买蛋糕这种与他格格不入的事情,越想越觉得惊喜无声胜有声,连带着心跳也应景般跳出旋律,而巷子另一头的武馆里,黑白郎君端茶翻看着账本,风卷残云般略过一遍后,抬眼看向面前的老者。

 “以后主宅就定在这儿,两边的小院叫人通一通,其余的买卖以后也都集中在南京。”黑白郎君啜了口茶,顿了顿:“门口摆摊儿的那个,明日叫来跟在你身边。”老者微屈身回应着,似乎觉得主人喝茶该配些什么,正要唤人拿来白日买的糕点,却被黑白郎君打住。

 “我向来不吃甜腻。”老者先是一愣,心想那白日差人买什么糕点呢?猜不透猜不透!主人心思海底针!

 “宁伯,这几日家里交给你处理,我去趟杭州。”黑白郎君放下茶盏拎起瞌睡的小钢回了房,留下一脸茫然的宁伯负手望着月亮。

 次日,罗碧从武馆回来看着躺在摇椅上读报的史艳文,见院里没人蹙眉道:“家里就你和无心吗?那三小子呢?”史艳文侧过身,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温声道:“存孝说无心太瘦了,该吃点儿鲜的补补,拉着两个哥哥抓鱼去了,还顺路带着柳家婶子的几个孩子。”语落,抖抖袖口粘落的柳絮毛,问道:“老家寄来的东西到了吗?”

 “嗯,到了,在这。”罗碧拉过院里那个瘸腿的长凳,坐到史艳文身旁摊开怀里的一沓文件:“这些都是河南老家里的地契,还有些个别的值钱的,都邮过来了。”说着史罗碧收了史艳文手里的报纸,正色道:“这钱用来出国治病绰绰有余,余下的也足够咱们一家子过活,你真打算当掉河南的祖业留在南京发展?”

要论史家的祖籍,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河南地带,祖上显赫有名,辈辈杰出人才,百年荏苒史家风采依旧,如今举家落地扎根金陵数十年,却不显富贵,街坊邻居全当史家是中道落魄。

史艳文伸了个懒腰,也不看罗碧眼里的担忧,回身笑道:“南京发展不好吗?我们住在这儿半辈子,没有比这儿更熟的地方了,孩子们也大了,结婚生子总要有个体面的住处,拿出部分钱修缮一下咱们这个小院,六个人住哪能一直三个房间挤来挤去的过日子?是时候扩一扩了。”

 罗碧沉思了一会,心觉史艳文说的很对,隔壁院空着卖不出去有些年头了,若是买下了把墙一通,家里瞬间能敞亮不少。

 “隔壁院有四间房,院墙通了就叫孩子们搬过去一人一间,这边空着的房子也好用作书房和祠堂,院子大了还能做做茶台之类的。”史艳文挽过罗碧的手,弯着眼睛笑:“无心再好些我们就去美国。”好好治病,好好生活,风里带着五月适宜的醉人香气,叫人一个不小心就跌落在初夏的酒坛里。

 傍晚,存孝背着一箩筐的鱼蟹回了家,罗碧挽起袖子,挑了几只蟹准备腌坛醉蟹留作端午的下酒菜,一家人久违地吃上一桌全鱼宴,饭桌上史艳文把白日里的事和几个孩子一说,几个人先是一愣,随后史仗义嗦着鱼尾支吾道:“那是不是我就不用和存孝挤一间房了!”

 存孝吐了口鱼刺,埋怨道:“二哥,属你睡觉最不老实,倒还嫌弃起我来了。”史仗义不以为然地叼着鱼尾嗦肉,夹了块鱼肚肉丢在无心碗里:“多吃点,这可是哥哥我辛辛苦苦抓的。”无心笑道:“多半是你辛辛苦苦指挥三哥抓的吧,好了好了不要夹了,我的碗快成雷峰塔了!大哥和大伯你们多吃点,老爸你也是!”

 傍晚的月老早爬上了枝头,偷笑着,月一笑云也笑,小巷石板路上的回音也包含笑意,随灯火明灭回荡着小院里的温柔。

 

(未完)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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